当月光把人民路泡成淡银
青石板的缝隙里，还留着午后的晒痕
穿洗旧牛仔的年轻人，正把折叠桌展开
金属腿蹭过路面时，惊飞了
趴在墙角打盹的蜻蜓
他的摊位小得像片月光的碎片
左边摆着手工缝制的布偶，右眼沾着棉絮
右边是磨豆机，铜色机身亮得
能照见他额前垂落的碎发 ——
那发梢还沾着今早洱海边的风
咖啡粉落进滤纸的声响
比巷尾酒馆的吉他声更轻
他捏着壶柄的手，指节泛着薄红
像捏着一段没说出口的话：
昨天在写字楼里攥皱的报表
此刻正垫在摊位最下层，托着布偶的温
花子街的老灯笼亮了，昏黄的光
漫过他摊前的小灯串。有阿婆提着竹篮经过
问他 “小伙子，咖啡能加些蜂蜜吗？”
他点头时，月光刚好落在阿婆的白发上
像撒了把细糖
隔壁摊的姑娘在卖手绘明信片
画的是凌晨四点的人民路，空无一人
只有扫街的大爷，扫帚尖挑着月光
姑娘说 “这张没人买，但我每天都画”
语气轻得像怕惊醒画里的风
有年轻人蹲在他的摊前，要了杯冷萃
说 “刚辞了深圳的工作，行李还在客栈”
两人没再多说，只是看着月光
从布偶的耳朵，流到明信片的边角
咖啡杯壁的水珠，滴在青石板上
像谁在数，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
夜深时，他开始收拾摊位
磨豆机的嗡鸣停了，布偶被放进帆布包
姑娘递来半块桂花糕，说 “明天见”
他接过时，指尖碰到姑娘的指尖
都是凉的，却带着烟火气的暖
他背着包走在月光里，影子被拉得很长
路过花子街的老牌坊时，回头望了望
那些亮着小灯的摊位，像散落在夜里的星
风里还飘着咖啡香，混着姑娘的桂花香
他摸了摸口袋里，今天赚的几十块零钱
突然觉得，明天的阳光
会比今天的月光，更暖些
